废机油“乔装打扮”混迹市

    汽车里更换下来的废机油去哪儿了？修理厂收集的废机油究竟流向何方？本报记者历时半月，经过一番艰难调查，终将谜团解开主持人点题：经过一番“技术处理”，本已废弃的机油竟然能够再次回收销售，而通过这种违法手段获取的利润更是非常惊人，暴利甚至使一些正规厂家也偷偷地加入其中从事非法生产。我们不想过多地重复废机油再使用的危害，也不想指责有关部门打击力度的软弱。惟一值得深思的是，废弃油品属于可再生资源，如果利用得当，其本身是可以变废为宝的，如作为燃料油，用于火力发电等，但由于政府部门的不作为，长期缺乏对废机油回收的制度，反而使不法者钻了空子，将其变为危害社会的非法产品。现在，全国都在倡导节约、节能，面对这样一块可以回收使用的资源，我们希望通过有关部门的制度，可以将口号变成行动。

　　追寻神秘收油人

　　“本公司长期高价收购各类废机油、液压油、非标油、烧火油、燃料油……”5月19日，记者在省城一家修理厂办公室内偶然发现这样一张奇怪的名片。根据上面提供的电话，自称经营一家修理厂的记者与该名男子取得联系。“废机油怎么收？”“550元一桶（200升）。”“收那油干啥？”“那不废话吗？炼油呗……”记者的连续追问，引起了这名男子的警惕，匆匆将电话挂掉。5月20日，记者开始在省城平阳路一家汽车修理厂门口蹲守，等候收油人的出现。三天后，终于等到一辆农用三轮车拉着一个黑乎乎的简易油罐驶向该修理厂。时隔不久，农用三轮车驶出该厂，记者连忙驾车悄悄跟了上去。平阳路、长治路、晋祠路……一直开到阳曲县皇后园村，这辆农用三轮车几乎不放过任何一家修理厂，逢门必入。在皇后园村兜了一个大圈之后，记者装作巧遇这位收油人的样子，向他打听什么地方能够买到便宜机油。一番攀谈后，这位收油人戒心尽去，向记者提供了一些行业内部的情况。他受雇于一名长治男子据这位收油人介绍，我省目前废油品回收生意几乎完全由这些长治人控制，连同各类油贩，这一行业的从业人员数以千计。他所服务的雇主，收到废机油加价100余元后全部送往交城一带，由那里的人炼制后销往市常“哪里能买到便宜机油我不知道，但交城肯定炼油。”这名收油人向记者提供了一个电话，“那人据说是交城小新村人，在当地专门从事炼油生意。”

　　田地里遍藏土炼油

　　6月2日，经过一番市场调查、了解到一些该行业的潜规则及专用术语之后，记者前往交城。在高速公路交城出口，记者换乘一辆当地出租车，要其拉记者前往小新村。“是去那儿买油吧？”一听记者要去小新村，出租车司机向记者介绍，文水和交城交界处的小新村及周边南安、横沟、东石候等村，土炼油窝点足有七八十家。除此之外，文水和汾阳交界处的冀村及周边村庄也有十多家炼油窝点。出租车司机建议，最好多选几家看看，“货比三家嘛。”这些村子中，横沟及东石候的土炼油窝点最为集中，至少有五六十家。两个村子非常好找，路边随处可见的废油桶，还有一辆辆满载桶装废油的卡车都是路标。村子周边的田地里，凡是中间有条土路能驶过一辆农用车的，每隔一段距离就能找到一个炼油窝点地里挖个深坑，制成一个土“灶”点火升温，不时有淡淡青烟腾空；“灶”的旁边，通过一条管道接入一个行业内称作“锅”的密封大罐，直径足有六七米以上，缕缕油液顺着管道注入大罐。据这些炼油窝点老板介绍，投资这样一套“设备”不会超过1万元，但收益却相当可观，每天的收益都在千元左右，“地早就没法种了，也没人想种。”“有没有人来查呀？”记者问道。“怎么能没有呢？隔三差五就来，不过，我们都打点好了。”据当地知情人士透露，这里的土炼油问题至少已存在3年以上，并已逐渐形成一定规模，向专业化分工合作模式发展这五六十家土炼油窝点生产的被称作“毛油”，分别送往横沟村一男子或小新村一名叫李春林的人那里，进行去酸、去碱、去色、去臭等“处理”，再经他们销往市常“经过我这里处理出来的油，与国标油没什么区别。”对于自己的产品，李春林非常自信，仅从他那里售出的柴油，每日就达十多吨，主要送往各类加油站，与正规国标油掺杂着销售，“你想要油的话，必须提前一天预约，要不然就没了。”

　　正规油厂竟然也在炼黑油

　　据业内人士透露，收油人收回的各类废油主要用作两种用途：一是炼了柴油，文水、交城交界处的黑窝点都是如此；二是炼了机油，其对资金投入及技术的要求相对较高，目前我省只有阳曲县皇后园一带有此“技术”。紧靠铁路线，与高速公路相接，同时还有一个国家级油库位于其中，皇后园的炼油企业非常集中，国内多家品牌机油或是其它油品都在该处设有库房，进行一些诸如分装产品之类的业务。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土炼油存在？记者有些不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带领记者前去“给厂里买机油”的收油人焦师傅告诉记者，这里原先也曾经历过类似文水、交城那样的原始积累阶段，土炼油大行其道。此后，在当地有关部门大力打击下，土炼油已经基本绝迹。“现在从事这个行业的，基本上都有合格的手续，不怕查。”焦师傅向记者推荐的，是一家名为“晋通化工厂”的企业，隔壁就是“昆仑润滑油”的库房。晋通化工厂的院子规模不小，占地5亩以上，内建大小十多个车间。院子里，摆满了收油人送来的废机油及液压油等油品，他们炼制好的“机油”也在院内一桶一桶堆着。闻听记者每天需要两吨左右“便宜机油”，牛姓老板表示，自己每日的产量在4吨以上，绝对能满足记者需要，而且质量非常可靠，“与国标油没啥区别，化验都化验不出来”牛老板的说法，记者在相关部门得到证实，我省现有的技术水平，只能化验机油的物理成分，无法化验机油的化学成分，毕竟，真假机油的化学成分相差无几，其细微差别在常规化验手段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揭秘：土炼机油这样出炉

　　某国际品牌机油山西总代理告诉记者，从技术层面上讲，利用回收废机油改炼机油或是柴油完全能够做到：机油主要由基础油及添加剂两部分组成，所谓回收再生的过程，不外乎就是去除其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水分及酸、碱“污染”。其原理非常简单，主要根据油水难溶及水的沸点比机油低的特点，可以通过加热和静置分离出去水分，利用氧化性去除有机物，利用活性白土吸附色素，再通过过滤除去机械杂质，这样就可达到机油再生的目的。但各品牌机油厂家均不屑如此，毕竟，经过内燃机中高温炙烤之后，机油的微化学成分已经发生变化，各项性能都已经大幅下降。所生成的机油或是柴油，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由于价格低廉，每吨价格至少比正规产品低数百元，依然受到诸多不法商人的青睐小型修理厂及汽贸市场所销售或使用的机油，大多掺杂了这种劣质再生机油；而劣质再生柴油，同样经过掺杂之后流入一些个体加油站内。这些油由于加工工艺落后，不可避免混入一些杂质，而且积炭重、纯度低，虽然与国标油掺兑后不易察觉，但经常使用这种油品必然对机车造成严重伤害。

　　■质疑严规为何形同虚设

　　早在1999年，国务院办公厅就曾转发国家经贸委等部门《关于清理整顿小炼油厂和规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的意见》，但文件下发多年之后，小炼油厂依然过多过滥，土法炼油依然屡禁不止。“国务院曾经要求，对各类土法炼油设施和厂点要一律取消。对此，各级执法部门也不是没有做过工作，但到最后都流于形式。”一位曾经通过有关部门打击劣质再生油的品牌成品油代理商向记者大倒苦水。这位代理商认为，仅靠行政执法根本无法杜绝土炼油现象仅太原市就有大小车辆30余万辆，每辆车一年至少更换两次机油，以小轿车每次更换产生4公升废弃机油（其他车辆甚至一次需要更换数十公升）、且这30余万辆车均为小轿车计算，仅太原市目前每年就要产生240余万升废弃机油，而实际数字比这更高。加之各个工矿企业产生的液压油、燃料油及润滑机器产生的废机油，废弃油品数量更是无法准确统计。这些废弃油品都是不可自然分解，如果任其随意排放必然对环境造成巨大污染。同时，这些废弃油品又都属于可再生资源，如果不加以利用又是巨大的浪费。但遗憾的是，政府及大型企业却都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回收产生的油品，加入机车虽然质量不好，但为何不能作为燃料油，用于火力发电之类工业用途？既环保又经济。”这位代理商认为，政府应当采取果断措施，将废弃油品予以定点回收后再加以合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