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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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1月3日集群车宝创始人高集群突然宣布公司破产已经过去一周，但事情仍在发酵。
由于事先毫无准备，集群车宝的员工、加盟商和供应商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等到第二天得知，公司总部人去楼空，工作群都已解散，甚至集群车宝赖以生存的系统也火速关闭，这样的操作让相关利益方反应强烈。
随着创始人联系不上和没有下文的破产进展，要回工资、加盟费、营业流水、以及货款等，是员工和合作伙伴当务之急，于是紧急建群维权、诉诸法律等行动开始启动。
有集群车宝员工向AC汽车表示，本就被公司欠了半年工资没发，现在又是年终岁尾，正是家里要用钱的时候，集群车宝的这波操作就像是在对自己动刀子，“高总说他自己是含泪离场，但我们员工是真的流汗又流血。”
截至AC汽车发稿，这场没有妥善善后的破产正在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维权人数越来越多，爆出来的涉及金额也越来越大。
员工被欠薪1000多万
连社保失业金都领不了
“由于我3号那天睡的晚，看到群里突然发出破产通知，顿时意识到不妙，赶紧将自己的打卡记录、报销凭证等都截图下来，就怕后面自己会用上。”
据集群车宝赋能部员工小七喜介绍，破产通知发布当晚，自己就被踢出了工作群，随即工作系统也登录不上，公司做切割的动作非常干净利落，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事情太过突然，同事们都毫无防备。等到第二天信息传递开，大家发现自己工作过的痕迹、监控记录都被抹除的一干二净。
“一没发工资的记录，二没打卡的记录，说句难听的，就是维权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现在只能同事之间相互证明。”
小七喜告诉AC汽车，他是高集群从某家上市公司诚意邀请来的。工作仅一个月，不仅工资、出差垫付等将近2万元拿不到，且此前亮眼的职业生涯也遭到中断，让他后悔不已。
更为重要的是，高集群带走了所有公章，他就算想走正常的“减员”离职、自己交社保公积金都没办法做到。
相较于小七喜的损失，跟随高集群多年的老员工才真正感受到寒意森森的“背刺”。
总部员工小灿得到破产的消息并不早于外界。她说道：“破产的事公开后，我们已经联系不上我们领导了。”
集体拖欠员工薪资的事情很快越滚越大。小灿表示，公司一直以来都有欠薪情况，从今年6月份开始，公司变本加厉对几乎所有员工拖欠工资，从来没有结清过，其中还包括离职员工。“直到公司申请破产，总共约有220位员工被欠薪，涉及金额有1000多万。”
为什么欠了这么久的工资没发，员工还不肯离开？
小灿解释道，公司高层反复承诺，融资很快到账，到时按1.2倍的薪资结算，因此大家都是在有期许的状态下持续工作。
除了薪资外，员工社保也被断缴。
据了解，由于三年特殊时期，政府出台了缓交社保的政策，导致很多员工2020年、2021年、2022年的社保均没有缴清，所以现在连社保的失业金都领取不了。
小灿表示，员工中有很多急等着用钱的人，如从中专学校毕业来门店实习的洗车工，公司突然破产，他们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有怀孕的女员工产假津贴也没有拿到；甚至还有同事患有癌症需要化疗的，都被无情地抛弃在了这个冬天。
最让员工们寒心的是，元月2号趁着放假时间，公司以担保费的名义转走了帐上150多万元。离谱的是，连电商部拍摄用的相机，元旦之前都被“借”走了。小灿认为，这是有预谋的进行资产转移，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这些跟随高集群多年的员工们。
尽管员工们聚集起来维权，并报警和申请了劳动仲裁，但一方面集群车宝已经没有可执行的资产；另一方面，维权付出的各项成本极高。
正如小七喜所说，自己已经回到哈尔滨，往返广东需要付出更多的钱和时间，所以只能提交相关资料给同事们，时刻关注维权结果。
运营商有的被卷走营业款
有的反被告
尽管对集群车宝“结款慢”已经习以为常，但城市运营商和供应商们谁也不曾想到，集群车宝宣布破产如此“干脆”。
一位损失了两个月货款的供应商告诉AC汽车，他们和集群车宝的合作，一是将货供给集群车宝总部，二是其合作门店订货直接挂帐，再由总部结算。结果是货款在总部，门店的销售款也在总部，集群车宝破产后这些钱都不见了踪影。
这位供应商表示，此前双方按照“T+30天”的帐期结算，近期对方一直称“晚几天再结”，自己没有及时止损，造成两个月的订单货款未结算，损失好几万元。而现在要想结到这笔钱，只能起诉集群车宝。
但让广州某门店老板愤怒的是，集群车宝在破产之前反而将自己告了。
他将事情经过发在了抖音，表示门店在三年前加盟集群车宝，累计亏损百万，因此被迫停止营业并终止与集群车宝的加盟合作，结果被集群车宝状告违约。
更多的是，运营商们被卷走了保证金和营业款。
集群车宝以“免费加盟”为卖点，但门店加盟时要付出保证金、系统使用费和数据信息费等，而且门店营业流水要通过集群车宝系统，导致不少运营商们遭受损失。
据大皖新闻报道，安徽阜阳两家集群车宝的加盟店，除了10万保证金，门店半个月超过17万的流水也拿不到。而这个金额并不算最多的，据AC汽车了解，有门店自曝损失的流水甚至高达60万。
上述两家门店负责人董先生表示，他和来自安徽、湖南、江西、湖北、甘肃、山东、江苏等地一共40多家运营商一起来到广州讨要说法。其中，有的运营商开了三四家门店，有的五六家，有的刚开始加盟，但都有不小的损失。
小七喜补充道，最倒霉的还是集群车宝在12月底招募的一家运营商，在12月31日还被截住了3万多元的营业款。他庆幸将手里谈妥的13家意向客户拖了一拖，否则，自己要背负莫大的愧疚感，将彻底没法在后市场从业了。
集群车宝如何走到这一步？
事情发展至此，集群车宝破产倒下已成事实。但业界的疑虑并未解开，这家融资超过4.1亿元的赋能企业究竟是怎样崩盘的？
对此，AC汽车采访了集群车宝前顾问黄卫强，他表示要从两个方面进行剖析：一是高集群的工作经历对集群车宝后期发展的影响；二是后市场服务的复杂性，要求数字化系统在赋能门店时，更要保证线下赋能落地。
高集群在2013年进入后市场创业之前，是国美南大区总经理，极为推崇国美商业模式，更想进一步复制到后市场来。
而2013年正是后市场热闹的开始，高集群的创业踩中了风口，这是集群车宝能够快速成长的关键。但他将国美的经验照搬至后市场，也为后来集群车宝的发展增添了变数。
一是学习国美发展直营店，一度在广州快速开出100多家集群车宝直营店。然而作为外行入局，他没有预料到汽服门店的各种隐形成本，导致经营成本高叠，直营店亏损导致的窟窿越来越大。
二是学习国美的营销打法，集群车宝2017年推出“充值400元全年无限次保养”，2021年又发布“买车险送全年不限次数保养”，引发了行业内舆论哗然。但据行业人士透露，高集群此举得罪了整个广东同行。
援引汽车后市场周同的观点，国美的3C家电是典型的标品，同一个商品卖不出第二个价格，只要价格低就有客流量。然而汽车服务是“产品+生产+服务”非标品，仅以小保养为例，价格也会从99-799元不等。很显然，低价的营销策略并不适合后市场，而且还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三是复制国美的盈利模式。集群车宝并不依靠产品服务赚钱，而是对上游供应商设置帐期，对下游门店的营业款要求过账，玩的就是国美最典型的“类金融”。
但是集群车宝如果不能为供应商和门店带来有效的赋能，也就无法真正绑定对方。于是，集群车宝耗资3.5亿元打造的数字化系统应运而生。
在黄卫强看来，集群车宝的数字化系统确实能够帮助传统汽服门店进行流程化管理，并实现高效的运营。但是仅仅一个系统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在竞争越加激烈的后市场，流量是门店生存的根本，数字化系统的赋能还需要线下与门店融合，并有针对性地进行运营。
“但是高集群强势的性格并不容易听进意见，以至于错过了两次纠错的转折点。第一是大张旗鼓招聘40-50多人的团队招募加盟店，3个月才在广东签约了4-5家门店，招商范围并没有撒向全国；第二是‘一城一商’加盟政策并不利于在当地快速招募到更多门店，直到一年后高集群才决定转向招募‘城市运营商’。”
黄卫强表示，集群车宝从开始到最后都极度“缺钱”，尽管进行了多轮融资，但后面几轮实际只有部分到账。所以，任何试错成本都会成倍地增加集群车宝的压力。
“高集群说三年疫情让公司的生存雪上加霜，这是实话。挺过这三年以后，集群车宝在今年的招商情况反而最好。但是高集群也亲口说过，由于加盟费收的低，至少要有2000家加盟店才能达到收支平衡。”
黄卫强表示，即便股东愿意出资金再撑一把，高集群不认输再拼一次，但前期留下的窟窿太大，即便强行续命也难逃破产结局。
★文中小七喜、小灿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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